大年初五,开印大朝,司隶台袁大夫因急病忽来,连大朝会都没能赶来参加,再两日,袁大夫病情才缓和一点,便遵医嘱,给天子上表请辞。不是袁大夫不想继续为万民请命,而是身体委实已经不允许,且没准哪天就倒下爬不起来,与其让人措手不及,不如早早请辞,早作安排。
消息来得太突然,谢籍连问两句:“当真连上朝亦不能?”
来给袁大夫递辞表的是袁大夫的长子,在礼部为官的袁晋:“陛下,自年岁上来,家父身体便每况愈下,去岁小年之时,便已经很不好,家父那时还想调养好,继续为陛下尽忠,不想急病如山崩,卧病榻而不能起,实是有负天恩。”
袁大夫在司隶台为司隶大夫已经很多年,是个真正体公心为民,且真真切切从实处为万民计较的官员。中书令王甫曾称“袁大夫襟怀阔海,充纳万流”,王甫很少打心眼里称赞谁,连谢爹在他那里都别想落着一句好,可见袁大夫为官如何,人品操行又如何。
“是吾之不幸也,竟不能有袁大夫时刻警省左右。”袁大夫也是少有的几个,能让谢籍听进去劝,而不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有千言万语想怼人家。袁大夫有时候,谢籍也烦他,因为这老头劝谏很有一手,不管人主意多坚定,老头总能把人劝服——比如他。
幸亏小青梅这事,袁大夫是不管的,不然袁大夫真想劝,谢籍都有点怕他,就是自己的心再坚定,老头天天叨叨也闹心不是。不想,一开年,袁大夫连继续闹心的机会都不给,急病忽至,上表请辞,连官员请辞的一留再留都不能,直接就得用印准允!
“若需医需药,只管问太医院。”
袁大郎告辞离去后,谢籍便愁谁来任司隶大夫一事,中书令王甫闻讯而来,也问谁也接任袁大夫之职,谢籍:“卿是中书令,此事本应先问卿可有得宜的人选。”
王甫:“陛下初掌社稷,如今既逢此事,不妨提任几个真正信重之人。”
这话明白人一说,明白人一听,什么意思自然分明——借此面值,可以提拔“自己人”了。
虽然谢籍旧年纨绔,却也不是没信重的人,信重的人里也不乏有能力之人,但真没谁有能力到能任司隶大夫,毕竟他信重的人,也多半同他年龄差不离。就是偶尔有像邰爹一样年纪长点的,却是王甫都说了,邰爹的能力干仅够干好洛阳官长。
“张煚可否?”
张煚论起来是谢籍的表叔,但一表都三千里,张煚不知表了几表,两家其实本没什么渊源。早些年,谢籍同这位算是酒友,张煚好酒,但人家好酒和别人不一样,张煚好酒是空闲时,把天下的酒搜罗齐,每种酒细细品尝,一一写性状味,并为之定等次。
说到张煚,王甫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张子明臣亦看好,只是司隶大夫一职,恐其不能适应。”
王甫心里有个小本,本子上有一小撮人,那些人都是中书省的胚子,到底谁能谁不能,虽也不是他说了算,但重点举荐谁,他还是能说道说道的。张煚就是王甫的几个重点观察对象之一,能力尽有,只是司隶台实在清苦了些,张煚好酒,光酒友就很有一拨,让他跟守着个清清独独的衙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