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知道岳怀逸不欲与人作口舌之争,心里却是气愤难平,下了楼之后,对着岳怀逸说道:“这样的人你越是忍他,就越是嚣张,何必委屈了自己?”
“君子处世,和气为先。更何况,钱无咎只是嘴巴刻薄些,人还是不坏的。”
“在你眼睛里就没什么坏人,真是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独自一个人上京,家里人竟也放心。”程维憋会一口恶气,心里还有几分不舒服,总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教训那钱无咎一回,让他嘴贱!
岳怀逸只是淡淡一笑,却并未提及自己父母不在的事情,说出来不过是博人可怜而已。
这客栈在巷子深处,两人一路走出来,路上遇到不少的学子,住得久了自然相识,一路招呼着过来,很是热闹。程维为人疏阔,仗义疏财,举子中多有家贫之人,因此这程维的人缘极好,这一条街上就没有不识他之人。
岳怀逸走在他身边没有半分的不自在,程维本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对待任何事情都是特别随性的人,就是这次春闱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反正中了举已经可以交代了,余下的能中进士那是祖坟上冒烟了,中不了也没什么,又不是非要拿个进士回去不可。
“人有可交不可交,不可交之人远着就是,何必交恶?”岳怀逸也觉得程维的性子其实有些矛盾,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随性的人,看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可是遇上那钱无咎就跟赌徒输了红眼的样子颇为神似,也不怎么二人这么不对眼。
到得摆摊的地方,旁边的摊主替他占着位置,岳怀逸忙道了谢,自己将背上背的竹箱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里头这几日画的山水花鸟一一摆上。程维在一旁帮忙,将山水跟花鸟分开摆放,边干活边对着岳怀逸说道:“易安兄,春闱过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若有幸得中,自然是想考个庶吉士能在翰林院,修书立志是我所愿。”
“你这人真是无趣,别人都求个官做做,你倒好当起书呆子来了。”程维摇头叹息,大有恨不能以身替他好好教诲一番的架势。
“这画儿怎么卖?”
初冬的天气带着几分干燥,阳光洒下来落在人身上暖暖的,清风拂面带着几分冷意,只是这管子好声音当真是让人乍闻只觉得好似夏日里饮了冰碗般舒畅。
岳怀逸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摊子前开口说话的人,只见他一身月白色长袍垂于脚踝,腰束碧玉串成的锦带,中间嵌着几颗红宝石,特别的璀璨耀眼。乌黑的长发束于头顶,长长的眉毛带着几分英气,眉下是一双黢黑黢黑的眼睛,大大的眼珠在眼眶里灵活的转动,衬着鼻管下那微翘的唇角多了几分的调皮之意。
不知是哪家的少年跑出来玩耍,只看穿戴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京都里世家名门,皇室贵胄比比皆是。有人戏言,楼上洒下一把瓜子,随便一砸都是个官儿。这话虽有些夸张,但是却也自有天子之城的矜贵。
那双眼睛滴溜溜的一直盯着自己,岳怀逸的俊脸竟有些觉得烧起来,忙垂下头做严肃状,开口说道:“一幅画五百文。”
“咦?这么好的画怎生卖得这么便宜?”
那少年这话颇有几分不知人间艰辛的滋味,到底是富贵深宅养出来的少爷,哪里能知道他们的辛苦,他就淡淡一笑,道:“生存不易,只欲饱腹。”
“哦,这样啊。若是这般,你随了我去只做我的画师,我保你一辈子生存容易,饱腹无忧如何?”
那少年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调侃,岳怀逸便一下子冷下脸来,原来是个前来寻事挑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