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曰的功夫,苏德往果郡王府送了两次礼单,终于敲开果郡王府的大门。
在万寿节前,苏德曾在理藩院见过十七阿哥一次。对于十七阿哥,他本来印象极好,觉得是个姓子谦和的王爷。
现下相见,十七阿哥仍是满面温煦,苏德却只觉得心肝肺都跟着疼。
一万两黄金,不仅耗尽他从喀尔喀带来的所有积蓄,还从曹家借了三千两。
十七阿哥却只觉得熨帖,那一万两黄金虽说只是过了个手,还是进了内库,可其他珊瑚、宝石、蜜蜡、玛瑙等物,则便宜了他。
一半孝敬给勤太嫔,一半留作给十七福晋做私房。
虽说王府里,并不缺这些东西,可对女人来说,珠宝永远也不嫌多。
勤太嫔没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晓得这不是不义之财,便乐呵呵地收下;十七福晋自打有身孕后,满心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已是在十七阿哥耳边念叨了几次,若是添个小阿哥,这些东西就留着往后聘媳妇;若是添个小格格,这些就能添嫁妆。
“王爷,下官冒昧登门,还是为世子承爵之事。”苏德咬着后槽牙,面上小心道:“老汗王已经薨了百曰,这身后之事,也到了料理的时候……”
十七阿哥像是要知道他下边说什么,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晓得了,这有什么?等世子袭爵,就是扎萨克图汗部之主,剩下几个旗的贝勒、贝子,即便现下闹腾些,也翻不出花来。”
若是之前,听到这句话,苏德心里就踏实了。
扎萨克图汗部共有六旗,汗王兼任右翼左旗郡王,其他五旗由扎萨克图汗第一代汗王素巴第的其他子孙分领。现下爵位最高的是执掌左翼左旗的贝勒博贝,抡起来被是世子的族叔。
据苏德所知,现下博贝就在京城。
据苏德猜测,那所谓的“赐府驻京”,八成就是博贝在搞鬼。
只要世子驻京,扎萨克图汗的几位旗主,就要以博贝为马首了。即便汗王府留代官,又哪里能管得了这些旗主老爷。
苏德只觉得嘴里发苦,道:“王爷,下官想说的,不是袭爵之事,而是听说皇上想要赐世子京府?”
十七阿哥点点头,道:“确有其事,还是由本王选的府址。京城闲置的郡王府,现下有三处,理藩院隔壁的温郡王府,西直门大街的惠郡王府,还有台基厂南街的安郡王府。前两处,不是地址不好,就是宅邸老旧,只有安郡王府,才空出来没几年,府邸面积最大,屋舍维持的也不错,稍加修整,便能入住,断不会委屈世子。”
世子虽能袭扎萨克图汗汗位,可在朝廷的封爵是多罗郡王,在京里的府邸规制,也只能按照郡王规制设置。
苏德闻言,心中不由慌乱,忙道:“王爷,旗务繁忙,世子岂可长久留京?还请王爷代为周旋。”
十七阿哥见他如此,不由沉下脸,道:“皇恩浩荡,你不思代你主子感念皇恩,还对皇上的质疑有质疑?除了圣祖时尚主的几位科尔沁王公,谁有这般体面?”
“不敢,不敢,小臣岂敢失恭敬之心?只是小臣主子年轻,扎萨克图部六旗其他几位老旗主,地界多有争夺,若是世子在喀尔喀还好,倚靠汗王名义与朝廷支持,还能震慑各旗,使得众人不敢妄动。若是世子常驻京城,喀尔喀那边怕就要出乱子。”事到眼前,苏德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什么的,满是凄苦道。
十七阿哥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道:“怎么会是这样?那可怎生是好,皇上已经选定了安郡王府,吩咐内务府那边人修整了。”
苏德入坠冰窟,长着嘴巴,惊诧莫名。
十七阿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道:“或许世子只是多心了……若实在不放心喀尔喀那边,遣长子过去代管就是,他养在曹家的那个长子再过一年就成丁……”
苏德听了,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狐疑不定。
他望向十七阿哥,不知为何想起十七阿哥同曹颙交好的传言。
他已经觉得不对劲,哪里还敢轻易说话。
毕竟他是世子最重视的心腹之臣,最是晓得世子的心意。世子早年虽有立庶长子为继承人的心思,可这几年随着侧福晋的受宠,对幼子的溺爱,心境已经不复以往。
这也并不稀奇,蒙古人早就由幼子继承家灶的传统。
世子虽不能分给恒生少爷土地与爵位,可是却将汗王府半数家财相赠,又给他准备了奴仆侍卫,也算尽了父子情分。
现下听十七阿哥的意思,竟是要将世子传到京城,让恒生少爷去执掌汗王府?
会不会是曹家动了手脚?
世子早年曾在曹颙面前承诺立恒生少爷为嗣,如今反悔,曹家不肯善罢甘休也是有的。
见苏德不说话,十七阿哥倒是也不急。
苏德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般大事,不是小臣能做主的。小臣这就使人往喀尔喀送信,请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