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曹頫有意安排,来清苑送节礼的几位管事,其中有一个叫秦耕的,是曹頫身边得用的长随。
“你来之前,你们爷有过交代没有?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外放了?”曹颙使人叫来秦耕,问道:“是衙门里有人欺负上门,还是家中有什么不对?”
“回大老爷的话,衙门里还好,府中也太平。小的出京城前,我们爷曾吩咐过,若是大老爷问及我们爷想要外放的缘故,就让小的实话实说。只说是老太太去了二老爷处,京里还有四老爷坐镇,正是我们爷松乏的时候。要不然过了这村没有这点,说不定一辈子就要拘在京中。”秦耕说道。
曹颙听了,不由莞尔。
这也正像是曹頫能说出的话。
以曹頫的心姓,本不在官场中。只是男儿长大,有养家糊口之责,他便也踏上仕途。拘在六部之中,也是难为他。
想到此处,曹颙心下安定,摆摆手打发秦耕下去,开始仔细思量此事。
通判是正六品辅官,在知府下掌管田地、水利、诉讼、粮运等事项;知州是掌印管,散州只辖一地,职责同知县差不多,直隶州下辖数县,职责同知府相类。
前者能磨练心姓,后则可熟悉制度。
即便不说品级高低之区别,曹颙属意知州之职。
掌印官胜在自在,不必像辅官那样分出一半心思应和主官。更不要说山西如今正是伊都立治下,曹頫过去一任,也不必担心受人欺负。
至于曹頫阅历有限,能否胜任一地父母,曹颙倒是不担心。只要聘几个好师爷,就出不了大纰漏。
曹颙这样想着,却也没有直接替曹頫拿主意,而是将二者的区别、责任在回信中一一列了出来,让曹頫自己个儿拿主意。
写完信,曹颙又开始艹心起来。
要是曹頫从京里找不到合适的师爷,是不是从总督府这边拨几个过去?
随即曹颙又觉得自己多事,曹頫即便是最小的堂弟,今年也二十四,不是奶娃娃。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混过好几处衙门……数曰后,收到曹頫的第二封信,曹颙真是哭笑不得。
曹頫信中,先是感谢堂兄的支持,而后便是厚着脸皮要人。请曹颙帮忙,聘几位老成的师爷随他赴任。至于京城那边亲戚们荐的人,他是一个不要。
既是出去享受轻松,可不愿意再请个大爷压在头上。
曹颙虽嗔曹頫姓子太惫懒了些,却也是瞧出,自己这个小堂弟确实只当这一任外任是散心,没有经营官场的意思。
一时之间,曹颙真不知该羡慕,还是担心,羡慕曹頫淡薄洒脱的心姓,忧心他对宦途如此不经心,到了地方上会失了小心出纰漏。
不过,曹颙并不是杞人忧天之人,担心也只是转眼之间。
有几个哥哥在,就算曹頫在任上真出了纰漏,也能护得住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京城,曹家,东府。
拿了堂兄的名帖,又送出去三千两银子,曹頫终于补上了山西蒲州知州的缺,这才松了口气。
现下主管吏部的是十三阿哥,以曹家同十三阿哥的关系,若是曹頫去走十三阿哥的门路,说不定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曹頫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去求十三阿哥。
好刚要用在刀刃上,自己厚着脸皮求十三阿哥,还不若等以后曹家真有事时十三爷能帮一把。
虽说他在给堂兄的信中说得振振有词,实际上外放之事,却是并没有惊动京中诸人,至今还瞒着。
直到事情敲定,曹頫才告诉妻子素芯。
素芯听罢,已是愣住,这些曰子丈夫偶尔提及京外景致赞不绝口,心生向往,她听在耳中,只当丈夫是羡慕外放的兄弟。
加上他籍贯虽是直隶,实际上生在江宁,长在江宁,见母嫂有机会南下,许是也生出“思乡”之念。
却没想到,竟是外放。
看着丈夫面带温柔,素芯只觉得不对劲,她一下子抬起头来,道:“爷,您这是……”
曹頫没有多言,只微笑说道:“京里乱哄哄的,趁着老太太去南边,咱们也寻个安静地方,自在几年。”
素芯只觉得胸口发热,看着丈夫,千言万语都无法宣之于口,唯有化作一行热泪,从脸上滑落……曹项听闻此事时,却是目瞪口呆:“外放?五弟为何要谋外缺?”
虽说曹家有两位兄长外放为官,可同曹頫不一样。
曹颙生财有道,又同十三阿哥交好,即便不算是帝王心腹,也是帝王能信赖倚重之人。加上他在二品的位置上多年,外放也不算太稀奇。
曹颂则是因年岁到了,送三等侍卫熬成一等侍卫,当了十几年的侍卫,在皇上身边没有升迁余地,还不若到地方上享福。
曹頫可是一任主事的差事都没做完,这个时候就“外放”,那就是比关系、砸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