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曹府,兰院,上房。
李氏穿着家常衣裳,坐在炕边,手中拿着礼单,惊讶道:“这么多?”
炕边两个小凳子上,坐着妞妞与天慧。
妞妞穿着银红旗装,眉目修长,嘴角带着笑意,带着几分水秀,几分俏皮,已经是大姑娘的模样;天慧身量稍小,穿着藕色的旗装,丁香色的比甲,比同龄的孩子安静的多。
礼单是妞妞带天慧整理出来的,见李氏相问,妞妞便笑着回道:“可不是,送礼的人家比往年的多了五成。且不说新送礼的人家,就说与府里有旧的,除了几家至亲还是往年的例,其他人家的寿礼也都贵重许多。”
李氏听了,将礼单撂下,道:“人情往来,最是繁琐,不能疏忽半点,否则就容易让人笑话了去。这些新走礼的人家的单子,抄一份给你哥哥、嫂子送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吩咐。”
妞妞起身应了,李氏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姝平这么能干,也不知那个小子福气得了去?”
曹颙夫妇出京已经大半月,府中家务都是妞妞带着天慧料理,井井有条,没有出半点纰漏,除了府中规矩严,也同妞妞的机灵能干相关。
这两年,关于妞妞的亲事,众人提了不是一回两回。
因妞妞是儿子、媳妇照看大的,李氏也不好说什么。原本她很看好魏家的文杰,后来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
妞妞被盯着心里没底,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老太太,侄女可有不对的地方?”
李氏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我是想起你们二嫂,苦熬了这些年,总算有了动静,盼着她这回生个大胖小子。”
静惠为人温柔可亲,妞妞与天慧都很亲近她。
听了这话,妞妞与天慧都有些跃跃欲试。
“祖母,孙女与姑姑还没给二婶道喜。正好也有阵子没看到四姑姑,明儿就容我们过东府转转吧。”天慧开口说道。
李氏想了想,道:“也罢,刚好我使人求的‘送子观音’今儿送来,明早咱们一起过去逛逛。”
一夜无话,次曰用罢早饭,李氏便使人往东府通禀了一声,而后携妞妞与天慧去了东府。
因两府内宅有角门相隔,李氏不耐烦做驮轿,便带着众人步行前往。
青石板路上,早已扫除积雪,饶是如此,妞妞与天慧还是担心路滑、摔到李氏,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
引得李氏发笑,道:“瞧你们姑侄两个,忒也小心。”
说笑之间,一行人已是到了东府。
静惠同春华、素芯妯娌,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呼啦啦十几个,站在角门处相迎。见到李氏,齐刷刷屈膝见礼。
李氏见状,忙上前一步,搀住静惠道:“你身子重,切莫如此。”说着又嗔怪地对春华与素芯道:“我不是说了,别惊动你们嫂子么?”
春华与素芯不好辩白,静惠搀了李氏的胳膊道:“知道伯娘疼我,只是这几步路,哪里又累着侄媳了?”
早年,静惠生完次女后,就有些经期不调。
曹颂回来这两年,比过去好上些,也有经期延后的时候。去年就曾因经期延后的缘故,使得曹颂以为她有身孕,大家伙儿白高兴了一场。
这回怀孕,静惠就有些拿不准,直到快到三月,孕吐反应强烈,才请了太医过来。还好,这回是真有了。
李氏的视线送她腹间移到她脸上,摇摇头道:“不管怎样,还是仔细些好。”
静惠笑着应了,又同妞妞与天慧见过,众人簇拥着李氏到了兆佳氏房里。
长媳有孕,兆佳氏也跟着欢喜,看着李氏请来的“送子观音”,乐呵呵地道谢。
李氏怕静惠受累,又担心兆佳氏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伤了素芯,便打发她们小辈自去说话。
“只盼着生个胖孙子,我也就能阖眼了。”兆佳氏道。
李氏白了她一眼,道:“别说一个,颂哥儿他们几个还年轻,往后添一屋的小子,就怕你这做祖母的嫌吵!”
“借嫂子吉言。”兆佳氏笑眯眯地说道。
妯娌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而后就听到曹颂的声音:“大老太太来了?”
而后,有人低声回了一句。
这会儿功夫,曹颂已经挑了帘子进来,穿着侍卫服侍,带了一身寒气,给李氏与兆佳氏请了安。
兆佳氏见状,唬了一跳,道:“不是中午方回么?怎么回家这么早?”
曹颂满脸欢喜,已是合不拢嘴,笑道:“母亲,方才皇上召见儿子……点了儿子任江宁总兵!”
“总兵,江宁总兵?”兆佳氏瞪大了眼睛:“那可是正二品,这不是扯谎吧?”
曹颂笑道:“哪里还有假不成?侍卫处那边已经交差,就差去吏部办手续。我回来,便是取银子的,总要打点一二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