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有些像样的脾气了。”刘妍不以为忤,笑得眉眼弯弯:“我想给你换个上司,不在岑奇那里呆了,你来做我的亲卫怎样?”刘妍表面上用的询问的语气,实则却不给黄叙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往下说:“我需要一支隐藏在暗处的护卫队伍,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只是一方面,还有些机密的,困难的任务,比如上回让你去杀周瑜和刘备,知道这些事的人,还是太多了。”
“这和在斥候营没什么区别……殿下方才的那番话,又是何意?”黄叙狐疑道。
“这支新的队伍,是机密中的机密。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将来,知道的人也不会很多。甚至你自己的父亲,都不能知道。所以,你们平时的身份就需要重新安排。我会召见相关人等,与他们商议开少府,你就做我的少府丞吧。至于什么时候……至少要等你把身上的血气都洗干净了才行……”刘妍解释道。
“但凭殿下处置。”黄叙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少府是诸侯国主的“内务府”主管国主家庭的各种私人事务。把黄叙从军中刺客变成内务府总管,这其中需要费许多周折。“到时少不得要让你受些委屈,你可要忍耐住。”刘妍轻声说。
“其实……殿下不需要对我说这么多……你……您就不怕我泄密吗?”黄叙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那也无妨,大不了真的把你折磨一番之后,我这少府又不开了……开个别的,没你什么事儿,真的把你抹掉一切身份之后还给你爹。”刘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黄叙毫不怀疑刘妍说到做到。
“好了,这件事目前只是一个念想,要实现这个念想需要做许多的事情。这打头的一件,就是把你摘出来。你觉得,误杀一个人,之后送你去张松那里待几天怎么样?”刘妍语气轻快:“只怕苦主到时候要你偿命,你爹却不给你求情……”
“……”黄叙继续无语,这是事实。
“但这是我目下能想出的最好的主意了……”刘妍低声细语,黄叙直觉地认为老板正在调戏他,拿他开涮,不自觉地凛直了背,想拿茶碗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伸手却抓了个空。茶碗早就滚到边上去了。
“昔日刘璋帐下中郎将吴懿有个孙女,年二十一,貌美如花。我做主,你娶了她吧。”刘妍忽然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
黄叙愣住,这是怎么扯的,扯到结婚的事情上了。只见刘妍从桌边的瓮里掏出一个竹简递给黄叙:“这是资料,回去自己想一个合适的理由,说动你娘来向我请求,为你和这个女人赐婚。”
“背上杀妻的恶名,大约娘这辈子都不会劝我成婚了。”黄叙打开竹简,一字不漏地看完,然后面无表情地说。
“这还不是最委屈你的……怎样?接受吗?你若不愿,只需忘了我方才说的话就行。”刘妍很大方地给了他反悔的机会。
“与她结亲,是最好的诱杀她的手段,既隐蔽,又不会打草惊蛇。其他的方法都行不通。”黄叙一向实事求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她没有和五斗米教扯上关系,只是吴家的余孽,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她一心求死,死不足惜,连累了你。”刘妍叹了一声。
“她没连累我,反而还帮了我。所以,给她一个黄家儿媳的名份,当做酬谢吧。”黄叙收拢竹简,藏在袖中,起身给刘妍做了个揖:“属下告退。”
刘妍合上眼:“给她黄家儿媳的身份实在是太便宜她了,等你的身份问题解决了,我就会把她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绝不能让她玷污了黄家的名誉。”
黄叙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刘妍低头不再看他:“你去吧。”
黄叙走后,刘妍心里难受,如果还有别的合适的人选,她绝不会把这件事交给黄叙去做。可是,真的是找不到比黄叙更合适的人了。
想想黄老爷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支持,再想想黄叙刚才面无表情的模样,刘妍越想越不是滋味,她需要找人倾诉。黄叙前脚走,后脚她派人去请徐庶了。
徐庶这些天也在关心公主府的动静,他和别人一样,也以为刘妍要择夫。毕竟孙绍纳妾的事情是两家的私事,刘妍也是私底下悄悄就给处罚了,没有公之于众,就算是徐庶也不知道。
按理说徒儿要择夫,做老师的应该喜极而泣才对,因为眼看徒儿这么多年孑身一人,吊死在自己这棵树上,如今终于想通了,做了老师的终于可以不用背负把徒弟教歪了的心理压力,简直可喜可贺啊!
而且,刘妍有了丈夫,很快就会有子嗣,蜀国就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看似无解的难题迎刃而解,是喜大普奔的事情不是么?
然而徐庶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焦虑上了。没错,就是焦虑。刘妍的脾气他知道,那是宁折不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她曾经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嫁给一个死人,宁可做未亡人,也不愿自己的婚姻被别人掌控。
那个时候,荆州氏族圈子里的少男们,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有部分还成了她的属下。如果她真的要靠面试员工的法子来择婿,她早就这么做了,当年的选择面可比现在宽多了。
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那有可能是时过境迁,思想观念有所转变,可这个人是刘妍,就不存在时过境迁这么一说。如果时间和环境能让她改变主意,后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刘备不会死,她做不了蜀侯,她也就不是刘妍了。
所以,这件事有蹊跷,是要出事!徐庶存着这样的想法,这些日子一直都焦躁不安,无心茶饭,又不能上门去问当事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就像离了水的鱼儿,快憋死了。
所以公主府差人来请,徐庶几乎是应声而出,登车上路,片刻都不带停歇的。站到公主府书房门口,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急切了,也许徒儿是找自己谈公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