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爱孟世军,这些寻常女子都忍受不了的东西,她娘怎能如此心境平和,云淡风轻的容忍之,甚至很多次,晴姨娘犯了错误,都是她娘维护的。
所以,现在只要让她娘觉得自己没欠着孟世军的,或许就能说服她娘离开孟世军了。
孟白云听龙傲寒说过,当年孟世军对她爹做过很多下作的事情,兴许,兴许她爹被判处死刑,也有孟世军参与的份。
孟白云是想尽一切可能,收集孟世军的龌蹉,毁掉她娘心里的孟世军,带走她娘。
眼前的皇太贵妃,脸上神色越发的忧郁。
孟白云都怕她不肯说的时候,她轻轻的开了口:“你爹提起过吗?”
“不曾。”
孟白云实话实说。
皇太贵妃忧郁的眼神,染了几分苦涩:“他到底是恨我,只是你怎么知道能从我这问到你爹的事。”
“我知道我爹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当年先帝身是信任他,只是后来他莫名被定了一个藐视皇威的罪名,判处了死刑,我料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爹必是触了皇上的逆鳞,然后我想到了您,抱歉,我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但是上回我提到我爹,您的反应很怪,又忽然做了那么多榛子酥,我就……”
“你爹最爱吃榛子酥了。”
皇太贵妃目光悠远,嘴角笑容,苦涩中几分温柔:“那一年,还没有你,我爹是个边陲的九品芝麻官,那好像是春天,我母亲身患顽疾,我爹倾尽家产,带着我和我母亲来长安城寻医问药,那时候接住在我爹年轻时一个同僚家里,那人见我样貌出众,偷偷让人画了我的画像,送进了内务省……”
一个下午,孟白云听了一整个悲伤的故事。
二十二年前的春天,皇太贵妃还不是现在孤傲清冷的皇太贵妃,她父亲是乾州地带的一个小官,官拜九品。
她随父母进京,本是为了给母亲寻医问药,结果被父亲的朋友送进了宫。
进了宫的她,因为地位卑微,家境贫寒,在一众朝廷大员子女之中,备受排挤欺凌。
住在储秀宫的那段日子,是她最难的日子,有一次,被几个一同进宫的秀女绑了绳子丢进了井里,快要窒息的时候,就被拉起来喘一口气,如此反复,折磨了她整整一个下午,那时候还是早春,天气又反常的降了霜,她冷的浑身僵硬,就在她意识涣散,觉得此命休矣的时候,一个男人天神一样降落在了她身边。
他怒斥了那些宫女,将她救出井中,数九寒天,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给她取暖,还安慰她,给了她在这座可怕的皇宫里生存下去的勇气。
之后不久,皇上回宫,选秀正式开始,她期盼着自己落选,却没想到皇上会对她一见倾心,选秀次日,就让人送来了嫔子的宫服,赐她封号姝,意为美丽美好,是她们那批秀女之中,唯一一个直接被册封为嫔子的人。
册封不久,她就侍寝了,强迫自己把眼前的九五之尊想成那个寒冷中给过她一抹温暖的男人,她才能忍住自己不颤抖和哭泣。
萧贵妃三十岁生辰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才知道他叫萧离然,是萧贵妃的亲弟弟,萧太傅的儿子,皇上的发小和死党。
他也还认得她,一句你还好吗,让她欢喜了几日,继而失魂落魄,心中悲伤,意识到此生和他有缘无分,自那日期,她不太爱笑了,宫里人人说她冷漠,皇上对她的热情,却有增无减。
之后一年,她从嫔晋为贤妃,后宫风头,无人能比,她却心无波澜,只念一人。
浮华权势对她来说,都比不过每次相见,那人淡淡一句你最近还好吗的问候。
那人喜欢吃榛子酥,这一年被册了萧王,是北梁第一位外姓王爷,皇上对他甚为信任,几乎是形影不离,任何重要决策,都同他商议。
有时候他们议事,皇上会叫上她在边上伺候,她就看着他,眉目飞扬,君子如玉,朗月清风,再难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她爱慕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无法自拔。
可却要强忍着自己的感情,压抑,痛苦,越发不喜与人交谈,来往,在整座后宫之中,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却偏偏是这样,皇上越发心疼她,以为是别人排挤她,开始想给她中宫至尊之位。
帝后之争,比起帝位之争,一样残酷。
皇上起意立她为后,但是此举却在前朝揭起了轩然大波,其中以当今太后,当年的德妃一脉反对最为强烈,皇帝甚为反感,甚至一度想废去德妃,是萧贵妃柔声相劝,分析利弊,皇上待萧贵妃亦妻亦姐,十分敬重,她的话他总算要听。
于是,立后之事,搁浅下来。
再过了一年,德妃诞下龙嗣,朝中立后之声再起,多是拥护德妃,也有小半是拥护萧贵妃,却并无人提及她,她也无心为后,她这一生,若然有的选择,什么皆可抛,她只要他。
帝后之争持续了半年之久,最终在太后,前朝各种压力之下,皇上不得不妥协,立了德妃为后,却在隔日,立即册封了她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德妃之下,态度明显。
便是皇上如此待她,她一心一意,只爱着那个人。
听说萧贵妃开始为他选妻,她****夜夜睡不安稳,想到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女人躺在他床榻,****为他暖床,对他呢喃,她就心如刀绞,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流产了,一个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孩子。
她身体越发的虚弱,几近形容枯槁,皇上****不上朝,天天陪着她,前朝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妲己转世,只有他,见到她,没有半句责备,还是那柔声的问候:你近日可好,怎瘦了这么多,要好好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