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及周边的情况都还算好,便今年开春时大家心里有点不踏实,主要还是洋薯的产量叫大家不敢相信,这时已见着收成,矛盾便自然而然化解开。淮南的下一站是云中,路途上要经泰山,邰山雨方向感不强,地理知识这玩意儿也属纸上谈兵,让她对着地图她能说道出条理分明的一二三来,可让她真对着脚下的路,眼前的山说这往哪儿是哪儿,她一塌糊涂。
因而,这天谢籍同她说,再有一日便要到泰山时,她一脸懵:“啊,我们中间还去泰山吗,我以为直接去云中。”
乃至于云中这个地名,她从地图上琢磨半天,也只觉得可能是日后的山西大同,跟她说从淮南去大同可以略绕一点经泰山,得指着地图跟她说:“不用绕很远吧,要是绕很远要费很多时间的话,阿岩在洛阳怕是要哭鼻子的。”
“他几时哭过鼻子,山山这样说,他未必肯答应,且,也并未绕远路。”在旧年邰山雨的憧憬里,便有过泰山的日出庐山的云雾,眼下便是要绕远路,谢籍怕也同样会费心安排。至于儿子哭鼻子,这不是很令人喜闻乐见的事么。
在现代,邰山雨也没怎么很到外边旅行过,不是忙于学业就是忙于找工作和工作,她和很多现代都市青年男女一样,成天喊着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其实鲜活有人真能说走就走得脱,说浪就能浪出天际。谁还能没看过泰山日出的课文呢,总说如何雄浑瑰丽,总听人说如何难得,引人不觉欢呼,但看课文听人说总不如自己看,再身临其的好文章,也不如真正身临其境来得震撼人心。
这时节的泰山可不好登顶,山道石阶极窄,石阶也远不像现代那样让人觉得踏实稳固,有些石块剥落松动,且长满苔藓。登这样的山是需要一定勇气的,邰山雨举头望泰山时默默看谢籍:“九哥,要不我们打道回府吧,这么高的山,我觉得我登不上,就是登上去了,想想还得下山,我就不想要爬了。”
对于自己的小身板,邰山雨门清,登个普通的小山包没问题,但爬泰山还是太为难她。
“走走停停便是,总不至于叫你累着。”谢籍亦很了解邰山雨的身子骨,是以,很是空出几天时间来,对登山作了周全的安排。
虽然邰山雨很拒绝,但耐不住谢籍哄,一路走走停停连吃带歇带观风赏景,还真没怎么累着。当然,登山这事,要说一点不累,那不可能,总是一步一步爬上山顶的,腿还是软,脚脖子还是酸,不过一切在爬上山顶之后就值得了。山顶上很冷,云雾聚而不去,湿湿的笼罩在人身上,不消片刻衣裳头发上就布满水珠。
泰山顶上有座道观庙宇,尽可以借宿,谢籍见邰山雨爬山爬得辛苦,遂向道观投宿。比起佛教庙宇,邰山雨素来更爱道家,总谓道家才真正是根植于中原大地,并已然枝叶参天的宗教。
道观庙宇中少有道士僧侣,皆因山顶清苦,非是心中深怀信仰之人,不会在此山顶朝餐霞晚餐露,听着仙风道骨,实则清苦之至。观景最好处便有一道观,敲门而入,便有一极瘦的中年人抬眼看他们,含笑道:“山高有客来,乃是喜事,四位都请进来。”
坐下后,中年道士为他们倒上茶,山中自栽自采的野茶,味道并不见得妙过各地名茶,但自有一股天高云旷之气。中年道士对天下事倒没有因在山中而万事不知,反而许多事都知晓,说起山下种的洋薯玉米及各类菜蔬瓜果,道士指着后院说:“我亦种了,虽山高不与平地同,收成却并未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