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了……”柳志达察觉到他脸色间的困惑,就猜到陈明远可能已经听闻了一些消息,就忙补充道:“在之前,那块地的拆迁其实一直僵持着,原因是跟住户没有谈拢,先前区委做了很多工作,也无济于事,后来嘛……”
停顿了下,柳志达睨见眼女儿,继续道:“后来我们和一家本地的房产企业达成了合作协议,才顺利拿到了批文,不过那块地先是被那家房产企业拿下,才转手卖给我们的。”
“那家房产企业的能量不小啊”陈明远即刻听出了弦外之意,搁置了那么久,连崔书记都奈何不了,结果却被一家房产企业轻松的摆平了,用屁股想,都想得到那家企业大有来头
柳志达斟字酌句的道:“那家企业叫王悦集团,成分比较复杂,简单来讲,就是甬城商帮的一些人联手成立的,在甬城乃至东江省都是极具实力的”
陈明远追问道:“那他们于嘛不自己接手地皮,反而转卖给你?”
柳志达的神情有些诡异,叹息道:“事实上,他们曾经也是要全盘拿下整个改造工程的,但是被崔书记驳回了,最终只有林月别苑是他们承建的。”
陈明远隐隐抓住了整件事的脉络了,大致就是崔书记不愿意偌大的项目全被甬城帮旗下的王悦集团给吞下去,才会从中阻扰,而甬城帮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没能和住户顺利谈拢,这其中,十之八九是甬城帮的人在作祟
而崔书记也不是善茬,他执意把林月别苑改成家属院分配给于部们,大约就是要把自己和广大于部的利益集成一线,共同抵抗甬城帮的压力
至于龚乐山,想必是抱着‘言多必失,的念头,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自己的问题,牵涉到海东区深层次的权力博弈,却不愿意多谈。
“我后来瞧着那块地闲置着可惜,一番核计,索性和王悦集团里的高层接上了头,由他们负责出面说服那几个拆迁户,等拿到地皮了,再由我接手。”柳志达的笑容有些无奈,“当然,这么转手一卖,价格也涨了不少,我原本还指望等项目竣工以后能赚一票回来,没想到却是把钱砸进了深水坑,连片浪花都没起来,早知道这样打死我都不会踔这浑水。”
陈明远也摇头失笑,他可以理解柳志达的心情,折腾了一大通,结果却把自己折进去,而王悦集团不仅毫发无损,还空手套白狼赚了一笔差价,想必,王悦集团也是知道拿下地皮,也会被崔书记阻扰,索性做顺水人情丢给柳志达了。
亦或者,那时候,王悦集团上层的甬城帮,就收到了风暴即将席卷而来的征兆,及时抽身退避了
“这还不止,明远,我爸这回真是当冤大头当到家了”柳婷插嘴道:“不止地皮砸在了手里,还被王悦集团狠狠坑了一笔,之前转让地皮给我们,除了补了大笔的‘辛苦费,,另外建设工程还都得承包给他们一家负责,以后项目盈利了,还有一笔分红拿,我家就只管出钱,晚清的卖国条约都没这么丧国辱权的”
柳志达于瞪眼道:“这不是没辙了嘛,不把那些人的肚子喂饱了,我们连那块地的皮都摸不到,再说了,当时谁晓得后面会出这样的烂篓子。”
陈明远静静看着父女俩的双簧,半响后,意味深长地道:“这家王悦集团和高层,和蒋书记、程局长他们都有瓜葛吧?”
父女俩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柳婷直率道:“他们家都在里面有股份的,集团总裁王宏文还是蒋书记的小舅子呢,至于那个程木平,也在里头谋了个部门经济,仗着手里头的那点权限,没少在外面于坑蒙骗的勾当”
陈明远就笑了,想必柳家先前就是通过程木平才和王悦集团接上了话,那时候,柳婷估计也正和程木平谈恋爱,以为男友有多神通广大,结果才知道被人坑了还帮着数钱,难怪现在一提到程木平,就恨得牙痒痒的。
眼看柳家父女都期盼地望着自己,陈明远默思片刻,就道:“好了,你们的情况,我大体也了解了,但现在我刚接手这一摊子,具体后面该如何解决,还需要从长计议……”
柳志达明白他刚上任,要先韬光养晦,也就没再多提,敬酒道了声谢,就撇开了话题。
把人送上车以后,柳志达望着远去的车子,在夜幕中悠悠叹了口气。
柳婷愁眉不展道:“爸,您觉得明远真能帮我们解决了这麻烦么?”
“凭这几次接触的了解,他既然说了就应该会帮,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柳志达忧曲忡道:“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连崔书记都没招架住,他这才刚来,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啊,甚至,假如步子迈大了些,稍有不慎,很可能会被那些虎豹豺狼啃得骨头都不剩”
其实,饭桌时,柳志达还有一句话咽下了肚子:海东区官场的这些甬城帮成员,可能并没有手腕能力特别超群的领头人,但所有的成员都相当的抱团齐心,如果非要找一个动物界的群体来形容,那无疑就是狼群
即便是雄狮,一旦踏入他们的领域,都免不了要被围攻剿杀